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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短小、精悍、巧”的《芦花荡》

阅读量:3809080 2019-10-26



袁世海《龙凤呈祥》
“短小、精悍、巧”的《芦花荡》
蒋健兰 刘乃崇
袁世海在上海时参加过一些义务戏的演出,其中一次是《龙风呈祥》。梅兰芳的孙尚香,马连良的乔玄,周信芳的鲁肃,林树森的刘备,盖叫天的赵云,袁世海一赶俩,前孙权,后张飞。这出戏原来在“美人计”之后,“回荆州”之前,有一场“张飞听琴”,张飞穿蟒,戴夫子巾。上场来。有“引子”,有“定场诗”,有念,有唱,听到诸葛亮抚琴,质问他刘备过江招亲为何还不回来,然后张飞讨令,诸葛亮传令,命他沿江接驾。袁世海在戏里一赶俩,“甘露寺”孙权下来,再赶这场“听琴”的张飞,改装就赶不过来了。
另外他对这场戏也还有他自己的看法。他认为“张飞听琴”这场戏意义不大,诸葛亮传令派张飞也不需明场交代,而且认为张飞这时上来露一下,就把后面的戏“刨”了,后面“芦花荡”他再出来,观众已经知道了,就没有新鲜感了。因此他演时早就舍弃了这场戏。他把全部力量都集中在“芦花荡”这一场。
这场戏又和他给程砚秋配《宝莲灯》的情况相似,前面那么多角儿把彩都要尽了,最后就剩他攒底了,而这台戏的演员就数他年轻,要是没点儿真玩艺儿,没点儿新鮮东西可压不住台。为这,他可是用了一番心思。
昆曲的《芦花荡》,张飞上场起霸,边挂,扳朝天镫,身段很多,也很美。这是《西川图》传奇中的一折在京剧舞台上,过去常是作为单折戏来演的,也有接在《黄鹤楼》后面演的。昆曲《芦花荡》单演是以张飞为主,没有那些表演当然不成,可要是放在《龙凤呈祥》里,整个戏的张飞就没有那么重了,如果按昆曲那样原封不动的演,不仅戏拖下来了。而且气氛上也显得有些不合适:前面周瑜领兵追刘备、孙尚香、赵云,追得那么紧,张飞却在这里“仓切切切”,慢条斯理地起霸,情节就切断了,不能这么办。
他又把这戏和《古城会》张飞的出场作了比较。《古城会》张飞刚练完兵,又是占据古城当了县令,人马虽不多。但是兵强马壮,人人奋勇,心情非常振奋,美滋滋的。他演《古城会》的时候,出场是吸收了钱金福的《战宛城》典韦打城胜利时的三晃靠旗,他认为扎上靠,这一步、二步、三步,一晃、两晃、三晃,特別大气,紧跟着一阵大笑,托髯,蓬扎,然后一条腿踏在椅子上,那是一股心高气傲、沾沾自喜的劲头。可他处理这三晃又与典韦不同,典韦打城胜利,这三晃表现他胜利的喜悦;张飞这三晃,在得意中,还带有三分狂气,因此跳跃性大一些,正表现了张飞此时的年轻气盛。

袁世海《龙凤呈祥》
《龙凤呈祥》的张飞不能这样,这时的心情与《古城会》时不一样,他这时是奉军师将令,去迎接大哥和新嫂嫂,虽然也带着几分喜悦,但大哥的情况如何还不知道,心情是急迫的。他比较的结果,决定把这个戏的《芦花荡》做了如下的修改:
在刘备、孙尚香、赵云“跑车”下场后,周瑜追来,刘备等脱身而去,周瑜追下。场面上起【急急风】,先上八面大旗。过去也有用四面旗引上的,可不是在【急急风】中上场。这八面旗是从《美猴王》的孙悟空出场那儿摘来的。前面周瑜刚追刘备等下场,紧接着锣鼓一紧【急急风】起,一下子把观众的神提起来了。八军士各掌一面大旗跑上,张飞双手撕扎跟在大旗后面快步出场,八面旗两边分开,张飞突然出现在观众面前,给人们一种新鲜感;而且前边刘备等几次过场跑下,加上“跑车”的紧张场面,这时张飞一露,人们就大松一口气,放心了:张飞来了!
张飞上来,双手倒换着捋耳毛子,摆两个蝴形,张飞是蝴蝶脸,喜像,用蝴蝶形,很是相衬,这里又吸收了点儿判儿的东西。转回来走一个圆场,这个圆场速度由慢到中到快,然后一个小蹦子。“堂、堂、堂”,一望、两望、三望,这是他的独创,身段很美。
《芦花荡》张飞出场后,原来有三倒步,他琢磨这三倒步不很合理,三倒步通常是表现跑的意思,这是《通天犀》里青面虎的玩艺儿,他是跑下山,可以用这个三倒步,而张飞有马,用不着跑,三倒步就显着不合适了,因此他改成了三望。他解释这三望是:一望前面还有多远;二望敌人来了没有;三望周围的情况。他对自己所设计的每一个身段,都要找到他内在的含义。然后又用了点范宝亭《演火棍》焦赞的边挂;那个反飞脚就是焦赞的边挂中有的。这一个反飞脚要打得响,而且是搁在锣外头,也给人一种突如其来的感觉,看到张飞的矫健。紧接着,蓬扎,两边做龙形。
袁世海《芦花荡》


出场的这一段表演,由于他的基本功扎实,演来干脆利落,妩媚可爱。表现出张飞快人快性,却又透着稳重沉着。锣鼓经也和原来的全不一样。念:
“草笠”,“嘟仓”,
“芒鞋,渔夫装,豹头”。“嘟,大大大大仓”,
“环眼,气轩昂;胯下”,“仓(硬的)”,
“千里乌骓马,丈八”,“嘟,崩登仓,台切”,
“蛇矛世无双”。
四个头子,四个经,四句锣鼓都不重样。
他也用了一个三摇,这是在他叙述完了军师的命令。带马、提枪、跨腿的时候,因为这时候,他越分析越觉得稳操胜券,心中得意。在念白的节奏上,念得比《古城会》慢一点。因为这时张飞的年龄、身分都不同了,成熟多了,稳重多了,不能毛手毛脚的。
这个戏经他这么一改,戏紧凑了,时间缩短了。放在《龙凤呈祥》的最后,不致拖泥带水。完了戏之后,主人在黄浦滩华茂饭店请吃饭,席间,谈起刚才的戏,周信芳拍着他的肩膀称赞他说:“世海弟,你真会演戏。”梅兰芳紧接着插了一句:“他这出戏,短小、精悍、巧。”这一句“短小、精悍、巧”评得好,这一折“芦花荡”只有十几分钟的戏,却容纳了那么多的感情层次,那么多的身段表演,的确是“短小、精悍”;这“巧”字就表现在程式的运用上,他吸收、借用了老一辈艺术家和其它剧目中的表演手段,但是溶化在张飞这个特定环境、特定性格的人物身上,不洒汤,不漏水,有出新,又有依据,十分巧妙。要不是肚里宽是办不到的。“巧娘妇难为无米之炊”。身上没有学过,眼中没有见过,再如何冥思苦想,也是很难凭空想象的。看来要成为一个好演员,不多学、多看多演、多用脑筋是难以成功的。
蒋健兰 刘乃崇著《袁世海的艺术道路》 中国戏剧出版社 1993年5月出版
京剧道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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