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张铁零正文共:4279字 8图预计阅读时间:11分钟
3年前,周冬雨荣获第53届金马奖影后,颁奖台上,她难掩紧张和兴奋之情,说了句让人哭笑不得的话。
她说:「我们家没有一个人是做电影的,我觉得特别光宗耀祖。」
时间往回推,2010年,周冬雨出道参演张艺谋执导的《山楂树之恋》,电影拍完后,她总说:「我要出去赚钱,赚好多好多钱,因为我全家都指望我呢。」
《山楂树之恋》让她赚到了第一笔钱,随后,她把家里的房贷全部还清,将一家四口接到了北京。
去年,她把年迈的姥姥接到北京,租了共享轮椅,推着姥姥散步,一不小心差点把轮椅推翻,姥姥气的不行,她在一旁哈哈哈哈地笑。
在前不久公布的福布斯排行榜上,周冬雨名列第7位,当时卯着劲觉得自己是家里顶梁柱的周冬雨,已经做到了世俗意义上的成功。
没人能想到,当初那个被群嘲的“土”姑娘,能走到今天这一步。
多动症
周冬雨92年出生在河北石家庄,实实在在的90后,但她一直觉得「90后第一个金马影后」的名号有点别扭,听起来惊世骇俗,她已经不年轻了。
小时候妈妈总担心周冬雨有多动症。
别的小朋友喜欢拿勺子挖着吃西瓜,她觉得那样吃太慢了,于是咬着吃,吃满脸。
关于童年时期,她记得最多的还是夏天,坐在爸爸自己打的小板凳上,穿着小裤衩,无忧无虑地啃西瓜。
再大一点儿,她变得更闹腾,妈妈说她窜来窜去,以至于很多年后,周冬雨每逢进组前,妈妈总要嘱咐她一番诸如「一定要听剧组老师和导演的话,别瞎闹腾。」之类的话。
也因此,一直到参演《山楂树之恋》前,妈妈都对她管得相当严格,她几乎没有课外的娱乐活动,也没有手机,妈妈每天雷打不动地骑自行车去学校门口接她,她一度觉得这样很丢脸。
骨子里的「不管不顾」和被驯服过的「怯」组合在一起,构成了周冬雨的双面性格。
在熟人面前,她能展现天马行空的幻想,和混不吝的劲儿,直接洒脱,天性自由。
在陌生人面前,她又怯生生,安全距离长,生人勿近。有记者采访她,她不好意思地和对方说:「你就坐那儿吧,别太近,我有点怕」,然后把自己缩进沙发里。
周冬雨性格中的「怯」和「不管不顾」在她职业生涯两大阶段体现地相当明显。
而所谓找到自我,或许就是找到了这二者间契合起来最完美的配比。
山楂树之恋
河北的土地可供山楂树存活,但周冬雨遇到《山楂树之恋》实属偶然。
在遇到周冬雨之前,张艺谋在全国开展了寻角之行,前后看了数千的少女,却没一个入了张艺谋的眼。
彼时周冬雨在读高三,正好准备去南京参加舞蹈考试。正巧《山楂树之恋》的副导演在选女主角。副导演火眼金睛,一眼便看中人群中的周冬雨。
看到她「单纯、不经世事」的脸,觉得那就是“静秋”。
张艺谋很喜欢周冬雨,说:「周冬雨独特聪明,悟性高,很多东西出乎意料。」
但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周冬雨骨子里的东西。
张艺谋的文学策划周晓枫,见周冬雨第一面,暴跳如雷。
他直言:「镜头里的周冬雨看不出什么出色之处,既不漂亮也不伶俐,也就是个路人甲级别的小丫头,太普通。」
对于张艺谋坚持用周冬雨,周晓枫甚至对张艺谋放狠话,「以后你随便从大街上拉个卖冰棍的演主角,我也不拦着了。」
18岁的周冬雨对外界的反对之音心知肚明。
会自我怀疑,甚至反问:「我有那么差吗?」
虽然她其实内心很怯,被剧组的人问到男朋友相关的话题,会低头。有一组和窦骁坐在床上的戏,她直接被吓哭了。
但有些人的怯背后潜藏着可怕的韧性,周冬雨便如此,不服输,完成了电影拍摄,取得了不错的成绩。
但她那时还没有找到自我。
她才18岁。
困境
出道时带着「谋女郎」光环,万众瞩目。在众人的审视下,周冬雨被放大的不仅是容貌、衣品、举止,还被轻易下了「不进则退」的定义。
大众想看她优于《山楂树之恋》的作品横空出世。
但张艺谋只有一个。
找来周冬雨的角色似乎被“静秋”定了性。
安静、恬淡、青涩。
比如电影《倾城之泪》中生了重病的美丽少女,好像无论如何也不是周冬雨适合的角色。
不搭。周冬雨骨子里躁动的因子得不到开发。
甚至还有古装电影找到她,《宫锁沉香》中周冬雨表现也并不出彩。
她被大众的刻板印象困住了,被“静秋”困住了。
以至于逐渐被人遗忘。
转机出现在2014年,周冬雨22岁,得知电影《心花路放》在试镜,自己开着车就去了现场,争取到了她第一个「另类」角色,染着黄色头发的杀马特少女。
在这部电影里,她仿佛找回了自己,那个瞎闹腾的、窜来窜去的自己。
用了四年的时间。
到今天她终于知道什么适合自己,什么不适合,有人找她演古装剧倾国倾城的大美人,她断然拒绝,说:「因为我感觉我根本演不了,我不是那种大家认为的大眼睛的美人,你让我演一个根本不适合我的角色,我也想演,但我觉得太尴尬了。」
《心花路放》让人们看到了不一样的周冬雨,靠直觉、简单直接、随性,而将这些角色完美融合在一起的安生,是她在两年后找到的。
安生
《七月与安生》开拍时,导演曾国祥找到她,打算邀请她出演其中安静的七月,然而周冬雨在看过剧本后,固执地认为,自己应该演安生,于是她对导演说:「我只演安生,我就是安生。」
就这样,周冬雨争取到了安生,同时用演技,最终成为了安生。
《七月与安生》的大获全胜,彻底让周冬雨摆脱了“静秋”,电影上映后,郝蕾看了,觉得自己找到了接班人,就是周冬雨。
郝蕾觉得周冬雨有灵气。
同样这么评价周冬雨的,还有《七月与安生》的监制许月珍,她说:「第一,这个女生很灵,猜不出她要去哪里、她今天的情绪怎么样;第二,她有一个很特别的东西,脆弱,这种脆弱可以感动到观众,不是每个女演员都有,赵薇有,周迅也有。」
周冬雨听了许月珍的评价,觉得她说的是自己身上的敏感。
周冬雨对周围的很多人和事很敏感,任何人事的变化,她都感知的到,只是未必会说出来。
也正是这种敏感,脆弱,让她得以释放出角色的感染力,也因此,周冬雨被导演、监制等各种人喜欢。
监制陈可辛太爱周冬雨,以至于完全放任她在片场发挥,而自己在一旁带着编剧,跟着周冬雨的思路随时改剧本。从《七月与安生》到《喜欢你》,周冬雨最大程度地打开了自我,这完全得益于陈可辛。
每一出戏,都随周冬雨发挥,《喜欢你》里周冬雨那句:「我是不是全世界最性感的人?」就是她的即兴发挥,吓得金城武一愣。
周冬雨的灵机一动,往往能取得不错的效果。以至于不久后刘若英准备开拍《后来的我们》,女主角就想到了周冬雨。
她认为周冬雨和其他人不一样,她欣赏周冬雨的不可控性。
同样的,在和井柏然的诸多车内戏份中,刘若英都让二人随性发挥,井柏然无需多做什么,只要接住周冬雨的招就可以了。
久而久之,周冬雨在这些导演的鼓励中,渐渐明白,自己身上最独特最可贵的,恰恰就是那不可控时的灵光一闪。
她说:「表演这件事不是那么理性的,不能用条条框框把它框住。」
也因此,周冬雨得到过太多这方面的夸赞。拍《奇门遁甲》时,倪妮说羡慕周冬雨演戏时的反应与灵感;拍《心花路放》时,黄渤都感叹周冬雨的那身自然。
那是周冬雨骨子里的敏感、躁动、脆弱带来的。
恶评如潮
周冬雨骨子里的直接和随性,放在作品中,是不可多得的特质,而回到现实中,则显得相当「不合适」。
2015年,她参加真人秀《极限挑战》,遭遇了出道以来的第一次大规模群嘲。
因为她在节目中显得「没礼貌」。
直呼孙红雷大名,表现出对王迅的「不喜」,虽说事后王迅等人纷纷表示那是节目效果,也有剪辑带来的误会,但以上理由还是没有堵住悠悠众口。
但其实无论是孙红雷还是王迅,都不是被周冬雨“伤害”地最惨的人。
周冬雨在华谊时期,见过老板王中磊很多次,但也经常噎王中磊。
她对王中磊说过一句让人啼笑皆非的话,她说:「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,你是谁啊?」
那个时期的周冬雨,显然还未进化成「熟知成人世界规则」的大人。
事实上,在真人秀节目大热之后,不少明星都在真人秀上遭遇过相似的滑铁卢,比如《花儿与少年》时的华晨宇,还有《小姐姐的花店》里的小宋佳。
具有自我特质的,在艺术领域颇有建树的明星们,大多不适合出现在真人秀中。
那段时间,周冬雨形容自己是「恶评如潮」,不管做什么都是错的,都有人骂。甚至她有时需要演骂人的戏,不知道怎么骂,就去看自己的微博评论。
直到《七月与安生》,她拿了金马影后,大家喜欢安生,看到了她的好。于是她的评价瞬间逆转,爱屋及乌。
接受采访时,她对记者吕彦妮说,自己特别能理解大家这种行为。她觉得这也是一种「势利」,每个人都有势利的时候。
拿了金马影后后,周冬雨休息了半年,她太累了,从东南亚到欧洲,她一路瘫过去,好像趁着这一次机会,来一个彻底的阶段性的休息和总结。再回来后,她就要开始新的人生阶段。
少年的你
《少年的你》中的陈念算是周冬雨拍戏以来,遇到的最难驾驭的角色。
周冬雨直言拍摄相当艰辛,很多时候,无论怎么努力,都做不到。
原因在于,她无法对陈念感同身受。
因为她的性格和她从小的生长环境,让她对这个人物完全不理解,也从没有接触过。所以会觉得没有心理支撑。
于是周冬雨只能利用开拍前有限的时间,观看导演曾国祥推荐的一些纪录片,希望从中感知到「校园暴力」到底是什么。
不过一直到结束,周冬雨都没有像找到「安生」那样,找到「陈念」。
她自己在接受采访时说,自己用了“比较高级的模仿”,才完成这次的拍摄,这是她第一次使用“技巧”,此前所有角色的演绎,都来源于深层次的理解、体会。
她感受到了技巧的好处,但仍然认为感受和理解最重要。
这次演陈念,让她有点害怕。
她害怕自己随着年龄增长,就不再是小孩,不会永远保持新鲜感,拥有的真诚会越来越少,最后不得不用技巧才能继续演戏。
也因此,她在努力保持自己的「幼稚」和「天真」。
以至于,有时自己也觉得自己过于幼稚了,甚至幼稚过才18岁的千玺。
但她想了想,好像也没必要为了什么,改变自己的本性。
自由自在的
周冬雨的口头禅是「自由自在der」,伴随其窜来窜去,不安分的性格,整体构建出了周冬雨的人物形象。
面对大部分困难,包括自己偶尔萌生出的「厌世」,她都能用极短的时间消化掉,方法是先放一放,先不想,个把小时过去,都不是事儿。
乐天、洒脱,追求的是活着的体验感。
这是大部分人无法做到的事情。
天生的、骨子里的特质,这些东西也造就了如今的周冬雨,鬼马也好,真实也罢,统统都是自我找到极致才体现出的东西。
在娱乐圈,乃至现实社会中,往往能发现,但凡活得鲜明的人,总是找到自我的人。通透而真实,无拘无束,无法被禁锢。
只是寻找真我,是一条漫长而曲折的路。
2010年,周冬雨试镜《山楂树之恋》,导演让她哭,她低下头,哭不出来,因为害羞。
2015年,周冬雨拍摄《七月与安生》,有一场戏是,安生得知七月的死讯,要落泪。周冬雨拍了三种不同的哭法,留给导演去选,然后擦干眼泪拍下一出戏。
希望所有人,都能如她一般,找到自己,成为自己。
相信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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