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章来源：国馆 ID：guoguan5000
张爱玲在《色戒》里说：“到女人心里的路通过阴道。”作为20世纪中国最会写情话、最懂男人恋爱心理的女人，她始终没有套牢男人。知世故而不世故，懂套路而不套路，如果爱就不问值得不值得。这样任性又苍凉，很张爱玲。——国馆君按
说起张爱玲，想必大家不会陌生。她是天才少女，19岁就写出《天才梦》，说出：“生命是一袭华丽的袍，爬满了蚤子。”她23岁没谈过恋爱，就写出旷世爱情传奇《倾城之恋》。她一生没当母亲，却在24岁就写出影响文学史的典型恶母曹七巧。24岁出版小说集《传奇》，很不谦虚地说：“出名要趁早，来得太晚的话，快乐也不那么痛快。”

01恨不得扒开棺材，赶上他们的盛世
天才不是凭空而来，才华藏着基因的秘密。张爱玲出身名门，祖父张佩纶是清末名臣，祖母李菊耦是朝廷重臣李鸿章的女儿。但到第二代就大不如前，父亲张志沂有深厚的古典文学修养，但是个成天赖在躺椅上抽大烟的遗少；母亲黄逸梵是有文化的新式女性，但在爱玲很小时她就抛儿弃女去留洋，在爱玲十岁时她就离婚，过上打麻将、泡靓仔的生活。父母亲在事业上没有上一代那么辉煌，家庭也没有维系好。难怪张爱玲听说祖辈的辉煌时，不甘心得牙痒痒：“恨不得早点出生，扒开棺材，赶上他们的盛世。”

02成名要趁早，这样爱情才会循声而来
没有赶上家族盛世，但却隔代遗传了祖上的优秀基因。12岁，在从不发小说的《凤藻》上发短篇小说《不幸的她》。13岁，发表第一篇散文《迟暮》。17岁，发表小说《霸王别姬》。23岁，在当时顶尖的报刊《紫罗兰》上，发表小说《沉香屑·第一炉香》，一举成名。
《紫罗兰》主编周瘦鹃刚看到这篇文章，大叹一声：“这文章惊为天人！”他以为又捕捞到一枚中年作家，因为那时张爱玲用了笔名，雌雄莫辨、老少难分。
那一年，张爱玲写出了《沉香屑·第二炉香》、《倾城之恋》、《心经》、《谈女人》，还有《封锁》。如花的岁月，她宅在房里写，躲在金丝眼镜后写，想把基因里的才华逼出来，踮起脚尖靠一靠祖辈的辉煌历史。一心想成名的她没有想到，爱情会随着文章循声走来。有天，她写完文章，发现门缝塞了条纸条。来人说看了《封锁》，忍不住要拜见作者，留下电话，落款：胡兰成。一开始张爱玲是拒绝的，她天性害怕跟人打交道，但缘分就是这么神奇，隔天她还是好奇地联系了胡兰成。胡兰成再登门时，第一句话就说：“没想到你是个女人。”第二句话就说：“你怎么可以生得这么高？”质问得莫名其妙，又暧昧得合情合理。就像钱钟书第一次见杨绛就说：“我没有女朋友。”就像鹿晗给关晓彤的生日祝福是：“小怂，你已经够高了，不要再长高了。”情话写得满天飞的张爱玲懂他的意思。她害羞得低着头，他却滔滔不绝地分享了一下午的读后感。第二天下午，胡兰成还来。第三天下午，胡兰成还来。第四天下午，胡兰成还来。不用问了，张爱玲恋爱了。

03最恨天才女人早结婚，也有例外
张爱玲非常古怪，没谈恋爱时像看破红尘的老人，写了一大堆痴男怨女的恋爱心理：
“恋爱着的男子向来是喜欢说，恋爱着的女人向来是喜欢听。恋爱着的女人破例地不大爱说话，因为下意识地她知道：男人彻底地懂得了一个女人之后，是不会爱她的。”
“一般的男人，喜欢把女人教坏了，又喜欢去感化坏女人，使她变为好女人。”
“一个女人上了男人的当，就该死；女人给当给男人上，那更是淫妇；如果一个女人想给当给男人上而失败了，反而上了人家的当，那是双料的淫恶，杀了她也还污了刀。”

但谈了恋爱时，却蜕化成一个痴痴的小女孩。明知胡兰成有两妻一妾，介意，但还是抵不住爱他。明知胡兰成38岁，大自己15岁，又在汪精卫手下办事，论情场和政治手腕都不会少，但还是毫无保留地爱他。明知胡兰成对女人没个定性，没了新鲜感就换新的，定情时选了自己最好看的照片给胡兰成，在照片背面直接告白：“当她见到他，她变得很低很低，低到尘埃里，但心是欢喜的，从尘埃里开出花来。”胡兰成夸她穿那双粉色金丝绒鞋好看，她关上房门，穿好，等他来。胡兰成给她买一件貂皮大衣，她高兴得要写篇文章来炫夫：“花着他的钱，心里是欢喜的。花他的钱，不是因为女人的贪婪。因为女人也不是随便哪个男人的钱都会拿来花的，同样是过尽千帆的慎重选择，女人用可否花到他的钱来验证他的爱，而男人是用她是否愿花他的钱来试探她的爱。所以一个男人愿意他所爱的女人花到他的钱。”张爱玲曾说：“最恨天才女人太早结婚。”可是遇到胡兰成之后，她似乎忘了自己写过这些。1944年2月，胡兰成登门拜访。1944年8月，胡张二人登报公示结婚：“胡兰成张爱玲签订终身，结为夫妇，愿使岁月静好，现世安稳。”张爱玲拟前两句，胡兰成补后两句。
张爱玲与炎樱
04现实版倾城之恋：城还没倾，男主角就逃跑了
张迷骂胡兰成渣，其实是有道理的。1945年初，他们结婚不过四个月，汪精卫一脉政治出了问题，胡兰成自己逃难到武汉，不顾张爱玲在上海被人骂为汉奸妻。这还不算完，刚到武汉不到一个月，就勾搭上护士小周，毫不避讳地写信给张爱玲：“我爱上了别人……”张爱玲万念俱灰，胡兰成完全不在乎。1946年，胡兰成带着小周逃到温州，张爱玲跑到温州找他，要他在自己和小周之间做出选择，胡兰成死活不肯。张爱玲质问他：“你与我结婚时，登报写‘现世安稳’，你现在哪里给我安稳？”胡兰成理直气壮地回答：“我待你，天上地下，无有得比较。若选择，不但于你是委屈，亦对不起小周。人世迢迢如岁月，但是无嫌猜，安不上取舍的话。”说得多么好听，你们谁都是我的至爱，舍不得放弃任何一个。简而言之就是，老子没钱没权还是要坐享齐人之福。张爱玲认识胡兰成之前，就写出最广为人称道的爱情小说《倾城之恋》。小说以日军攻占香港为背景，写香港为了成全失婚女白流苏嫁得钻石王老五范柳原而倾覆。范白两人原本没有确定关系，一直在相互较量，白流苏没那么爱范柳原，但要一份的现世安稳的关系，范柳原喜欢白流苏，但跟胡兰成一样，还留恋外面那些莺莺燕燕。珍珠港事变当天，范柳原冲回香港，救出差点被炸弹的白流苏，两人默契地放下心里那点小九九，终于走到了一起。

张爱玲总结：
“他不过是一个自私的男子，她不过是一个自私的女人。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，个人主义是无处容身的，可是总有地方容得下一对平凡的夫妻……香港的陷落成全了她。但是在这不可理喻的世界里，谁知道什么是因，什么是果？谁知道呢？也许就因为要成全她，一个大都市倾覆了。”白流苏范柳原的故事，跟张爱玲胡兰成的实在太像，只不过，还没谈恋爱的张爱玲大发慈悲，不惜倾覆一座城池，成全白流苏做富太太的梦想。胡兰成对张爱玲太薄情，没有给她现世安稳，却给了她汉奸妻的骂名，还给她惹出一片野花野草。

05赎手镯给情敌打胎
之所以说是一片野花野草，自然不只有小周。到底有多少，只有胡兰成心里知道。但胡兰成自己承认的，在温州还有范秀美。张爱玲去温州找胡兰成和小周撕逼时，就发现了范秀美，但范秀美是胡兰成同窗父亲的姨太太，张爱玲应该也没想他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。张爱玲擅长画画，看到范秀美长得漂亮，还帮她画画像，但刚勾画出脸庞，描出眉眼和鼻子，笔就停在空中不画了。这样古怪，撂得范秀美尴尬又心虚。范秀美走后，胡兰成问张爱玲原因，张爱玲红着眼说：“我画着画着，只觉得她的眉神情，她的嘴，越来越像你，心里好不震动，一阵难受就再也画不下去了。”敏感如张爱玲，那时应该是画出醋意来，但也没有实锤。

“因为懂得，所以慈悲。”是张爱玲写给胡兰成的情话，她也是这么对他的。看他正在逃难中，纵使受不了他劈腿，也没有落井下石跟他离婚。但几个月后，胡兰成的侄女青云带着范秀美，到上海来找张爱玲，范秀美指着微隆的小腹说：“有了，他的，没钱打胎，他说找你，你一定会会帮忙。”她边说，青云边把胡兰成的纸条递给张爱玲。张爱玲接过纸条，没有半点犹豫，回屋拿出一个金镯子说：“当掉，换钱，快去医院处理。”当时张爱玲手头没钱，如果有钱，拿的应该是现金，而不是金饰。张爱玲在《对照记》中提到她唯一的金饰，是一副五六岁时戴过的包金小藤镯。很珍贵，但应该就是赎了给情敌打胎那个。

06劈腿张爱玲闺蜜
张爱玲前半生有两个最好的闺蜜，一个是活泼性感的炎樱，一个是作家苏青。胡兰成跟炎樱有没有什么谁都不知道，但他夸张爱玲是“临水照花人”，同时夸炎樱是个性感尤物。胡兰成跟张爱玲在一起时，真的跟苏青有过点什么，两人上床之前，苏青还问他：“你有没有性病？”胡兰成反撩她：“你呢？”这些事情，张爱玲都知道，但她为什么能睁一只眼，闭一只眼？《小团圆》里明明白白地写着：没有办法，暂时找不到更好的，只能任由他这样胡来。
张爱玲与苏青
07甩30万分手费，从此互不相欠
张爱玲隐忍到1947年，待胡兰成已经完全脱离险境，才寄了一封分手信给他：“我已经不喜欢你了，你是早已经不喜欢我的了，这次的决心，是我经过一年半的长时间考虑的，彼唯时以小吉（小劫）故，不愿增加你的困难，你不要来寻我，即或写信来我亦是不看的了。”随信还附了30万元钱，作为分手费，那是她新写的电视剧本《不了情》、《太太万岁》的稿费。很多张迷为此愤愤不平：这种渣男还要给他30万分手费，张爱玲真是痴情到尘埃里去了！早年我也曾这样不解，后来反复读她的自传体小说《小团圆》，总算理清个中原因。张爱玲这笔钱，与其说是给胡兰成，不如说是还给胡兰成。两人刚认识时，张爱玲住在母亲家，她跟母亲因为钱闹得很不愉快，张爱玲读书的钱是问母亲借的，胡兰成听说了这个，一箱子钱一箱子钱往张家提，让她还给母亲。张爱玲号称拜金，但她的金钱观是：爱一个人，才愿意花ta的钱。爱母亲时，觉得问她要钱，是一件温情的事情，后来在她的窘境中三天两头问她要钱，对母亲的罗曼蒂克的爱被消磨殆尽。所以还没经济独立的女儿问母亲要钱，要谈借还，是为划清界限。跟胡兰成也一样，情到深处，纵使自己有钱，但花胡兰成一点钱，总是心里甜。他变心了，不爱他了，他那点臭钱还掉算了，从此张是张，胡是胡，没半点牵扯。这才是大女人张爱玲。

08露水情缘：曾毫无指望地爱过桑弧
能还胡兰成那30万，要感谢导演桑弧，他介绍剧本给张爱玲写。不少张迷知道：桑弧追过张爱玲，还请媒人来牵线，但媒人刚开口，张爱玲就摇头，摇头，摇头，硬是把媒人逼退。张爱玲为什么摇头？没忘了胡兰成？还是不喜欢桑弧？其实未然，张爱玲不仅爱过桑弧，还跟他有过一段性关系。小团圆里的“我曾经毫无指望地爱着你”“宁愿天天下雨，好以为你是因为下雨才不来”都是为桑弧而写。她没跟桑弧公开在一起，一半是因为尊严，一半是因为桑弧家人反对。

而张爱玲跟桑弧有过一段，一是因为桑弧长得帅，二是找补初恋的感觉。胡兰成大她太多，不符合她对初恋的设定，桑弧大她一点点，浓眉大眼，长得像一个帅师兄。但他们没有很合拍，一是精神上他们没有很契合，桑弧会问张爱玲：“你觉得你是好人还是坏人？”问题这么伟光正，当时张爱玲刚从汉奸妻的身份脱身，他这么问还是有点担心张的政治倾向。但这一问，格调显然就输给胡兰成了，胡兰成懂张爱玲的自由主义、政治没什么偏好，桑弧显然不懂。张爱玲回答：“好人。”桑弧脸上浮出了满意的微笑，张爱玲顿时就眉间有了尴尬。二是张爱玲在他面前，对颜值没自信。《小团圆》写张爱玲跟桑弧去看电影，二十八岁，为了取悦这个漂亮男人，第一次搽粉，可他竟然在电影院昏暗的灯光下，还能指出张爱玲眼距鼻梁处漏搽了粉。紧张如张爱玲，看完电影脸出油怕被他发现。

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胡兰成身上，胡兰成却两眼发光惊叹道：“爱玲，你脸上有神光！”张爱玲羞得说：“我擦了护肤霜。”在撩妹这方面，桑弧与胡兰成，如何是一个档次？张爱玲从小缺乏父爱母爱，家庭背景复杂，需要很多很多的懂得，以及大量大量的存在感，桑弧给不了。纵使这样，张爱玲还是跟他缠绵了好几个月，足见张是个十足的颜控。后来张爱玲停经，以为是怀孕，只得告诉桑弧。桑弧为她找来医生一查，不是怀孕，而是子宫颈折断。张爱玲心知肚明，是跟胡兰成时折腾坏了。敏感如张爱玲，怕桑弧会嫌她残花败柳，但医生是他找的，瞒也瞒不住。这此之后两人自动归位到合作伙伴，这位漂亮男人以迅雷及掩耳之势娶了一位年轻漂亮的太太，张爱玲心里很不是滋味，所以在《小团圆》里丑化他的太太。

09嫁个美国爸爸
张爱玲的爱情，总是跟文学有关。胡兰成、桑弧是这样，赖雅也是。1955年，张爱玲离开香港来到美国。很快，在美国的文学组织中认识了赖雅。64岁的赖雅，高个子、高鼻子、老帅哥。35岁的张爱玲，闯入西方的古典传奇女子。他们在文学的世界里有了共鸣，不到半年，就想走入婚姻。当然也没有那么罗曼蒂克，是张爱玲怀孕，赖雅顺势求婚。这两人认识时间不长，默契却很深：结婚可以，孩子不要。张爱玲是因为童年阴影，天然恐婴，赖雅是因为有女儿，因为穷，还有他当时没有告诉张爱玲的——他曾多次中风。张爱玲的爱情总是这样，每一段都是奔着结婚去的，每一段都发展神速，从认识到确认关系，不超过半年，像烟花绚烂，精神和肉体的火花都来得快，去得快。跟赖雅，他都那么老了，以为终于可以过上现世安稳的日子。赖雅很包容张爱玲，给张爱玲提供很多英文写作的帮助。但婚后不过两个月，赖雅就中风，反反复复发病。张爱玲不得不挑起生活的重担，不停接商业剧本，挣钱为他养病。他们十一年的婚姻，更像女儿为父亲善终。

10到女人心里的路通过阴道
张爱玲的后半生太闲了。会说她太闲，是因为她那么着急出名的人，22岁第一篇小说横空出世就一举成名，竟然从31岁去香港以后，就没出什么好作品。后来在美国，赖雅死时，张爱玲不过47岁，无夫无子，没再嫁人。后来那三十年她在干什么？她继续写文章，但不过是炒冷饭。《半生缘》，炒《十八春》的冷饭，写了三十年的《色戒》，炒的是她和胡兰成的往事。自传体系列小说《小团圆》、《雷峰塔》、《易经》、《少帅》，写来写去，无外乎怀念母亲和胡兰成。桑弧、赖雅，在张爱玲千回百转之后，并没有留下什么印记。早年我一直在想，胡兰成这么渣，凭什么成为张爱玲一生的结？若说是懂得，胡兰成之后，还有人懂张爱玲至深。著名学者夏志清，他比张爱玲小一岁，是第一位把张爱玲纳入严肃文学史的学者。甚至把张爱玲的文学史地位推于鲁迅之上，认为张爱玲的文学才华无人能比。夏志清跟张爱玲长达数十年保持通信，跟她谈文学谈爱情，关心她的肠胃和皮肤问题。坊间流言夏志清暗恋张爱玲，所以对张爱玲的旧情人都醋意满满。但张爱玲对夏志清却一辈子克制，只谈创作与学术，其他一概冷漠。胡兰成究竟有什么妖媚之术，让张爱玲终生怀念？后来读到《小团圆》，我算是明白了，胡兰成除了欣赏张爱玲的才华，还极致地开发她作为一个女人的愉悦。

附上《小团圆》原文：
片段一：
她的腿倒不瘦，袜上端露出的一块白腻。
他抚摸著这块腿。这样好的人，可以让我这样亲近。
她狂热的喜欢他这一向产量惊人的散文。他在她这里写东西，坐在她书桌前面，是案头一座丝丝缕缕质地的暗银彫像。
“你像我书桌上的一个小银神。”
晚饭后她洗完了碗回到客室的时候，他迎上来吻她，她直溜下去跪在他跟前抱著他的腿，脸贴在他腿上。他有点窘，笑著双手拉她起来，就势把她高举在空中，笑道：“崇拜自己的老婆——！”
片段二：
“他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，像鱼摆尾一样在她里面荡漾了一下，望着她一笑。
他忽然退出，爬到脚头去。
“嗳，你在做什么？”她恐惧的笑着问。他的头发拂在她大腿上，毛毿毿的不知道什么野兽的头。
兽在幽暗的岩洞里的一线黄泉就饮，泊泊的用舌头卷起来。她是洞口倒挂着的蝙蝠，深山里藏匿的遗民，被侵犯了，被现了，无助，无告的，有只动物在小口小口的啜着她的核心。
暴露的恐怖揉合在难忍的愿望里：要他回来，马上回来——回到她的怀抱里，回到她眼底——

张爱玲最赤裸的性爱描写，不是《色戒》，而是《小团圆》，不是写王佳芝与易先生，而是影射自己与胡兰成。李安在这一点上是懂张爱玲的，张爱玲想写而没有写的那些场面，李安都让汤唯和梁朝伟做了。“到女人心里的路通过阴道。”这是张爱玲在《色戒》中引用别人的，同样映衬她的人生观和情爱观。张爱玲一生都在寻求懂得，她最需要怎样的懂得呢？首先要对方欣赏她的美，其次才要对方欣赏她的才华。张爱玲七十出头时，得了一个文学奖，她特意戴上假发，涂上大红唇，戴上隐形眼镜，跑到照相馆照了一张照，然后再登报。这个行为极具象征性：到老了还要美，拿奖也要美。这一点，只有胡兰成解她的风情，满足她做女人的自恋、虚荣和快乐。夏志清理解的张爱玲，只是文学，只是精神。赖雅给她的只是如父如夫的爱护。而桑弧只是一个养眼和解渴的小哥哥。

11再也回不去了
要说张爱玲在哪部作品里心弦一松，吐露心扉，我首选《半生缘》。她在这部作品里说了两句金句，开篇说，“日子过得真快，对于中年以后的人来讲，十年八年好像是指逢间的事，可是对于年青人来说，三年五年就可以是一生一世。”结尾说，“我们再也回不去了。”她这么怀念胡兰成，也许也因为认识他时，正当年，跟他认识到分开，24岁到27岁，她的文学创作黄金期，22岁到31岁，刚好重叠。那时候真好，把文章写好，就有人从门缝塞纸条，聊文学还能谈恋爱。后来也写文章，但没有这样的缘分，聊文学的只适合聊文学。再也回不去了。

来源：国馆：最中国的文化微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