百年大计，教育为本。教育大计，教材为先。中小学语文教材一直受到党中央高度重视。中小学语文教材伴随着我国政治形势的发展变化，走过一条曲折的发展道路，积累了正反两方面的经验，见证了我国基础教育在探索中不断改革创新的全过程。今天，让我们一起跟随历史的脚步，回顾语文教材的编写历程。
一、中小学语文教材的发展历程
新中国成立70年来的中小学语文教材，从编写体制机制来说，大致可以分为以下三个阶段。
（一）第一阶段（1949—1986年）
这一阶段的语文教材以全国通用教材为主。根据国家在不同时期的政治导向，中小学语文教材有1951年、1954年、1958年、1961年、1963年、1978年、1982年、1987年等八个不同版本。各地也编写出一批颇有特色的实验教材，初步构成语文教材的繁荣景象。这里只介绍有代表性的几种。
01文学、汉语分科教材
为了贯彻中央指示精神，人教社文学编辑室、汉语编辑室分别制订了《初级中学文学教学大纲（初稿）》《高级中学文学教学大纲（草案）》《初级中学汉语教学大纲（草案）》和教材。
其指导思想是：文学、汉语是进行社会主义教育“有力的工具”；文学教育的教学任务分教养任务和教育任务，前者相当于现在的工具性，后者相当于今天的人文性。如初中文学的教养任务，是在小学语文教学的基础上，“提高学生阅读、理解和欣赏文学作品的能力和运用语言的能力”“养成他们阅读文学作品的兴趣和习惯”“扩大他们对生活的认识”。初中文学的教育任务，是“帮助学生树立社会主义政治方向……热爱祖国语文和文学的感情，提高认识能力，发展想象能力”等。
到1958年，大纲还没有编完，《初级中学文学教学大纲》只编到第二学年，《高级中学文学教学大纲》只编到第一学年，文学、汉语分科实验被突然终止。这次实验时间虽然不长，却是我国语文教育史上一次具有开创性的改革实验。朱绍禹认为“是语文教材类型创新的一次全新的尝试，……不仅是我国现代语文教材编写史上的一次重大变革，同时也是一项富有意义的教材研究工作”。
02
1978年版十年制语文教材
1978年3月，教育部颁布小学、中学两个《全日制十年制学校语文教学大纲（试行草案）》。据此编写的教材于1978年秋季开始试用。这是粉碎“四人帮”以后第一套全国通用的语文教材。
十年制学校小学课本
其主要特点有：一是清除极“左”思潮的影响，提高课文质量，增加课文数量；二是语文知识力求精要、好懂、有用；三是循序渐进，由易到难。后又经过修订，改为正式本，但仍存在一些缺点，主要是：如何处理培养读写能力和进行思想政治教育的关系，课本不够明确，容易导致教学中发生偏向；课文采用记叙、说明、议论的编排顺序，但并没有落实到每个单元、每篇课文，没有形成科学的教学体系。
03
六年制重点中学语文教材
1978年1月，教育部颁发《关于办好一批重点中小学的试行方案》。为了适应这一要求，人教社陆续编写出一套初中、高中实验教材，供重点中学使用。
初中实验教材注重“双基”，提升能力，发展智力，注重思想政治教育，建立新的读写体系。教材分为“阅读”（张定远负责）和“写作”（王连云负责）。阅读教材按体裁编排，初步建立阅读训练序列，课文呈现方式新颖多样，练习设计多样、实用。写作教材包括作文训练、说话训练和现代汉语常识。
六年制重点中学初中语文课本
高中实验教材由周正逵主编，教材分为“文言读本”（高一）、“文学读本”（高二）、“文化读本”（高三），同时配有“写作与说话”和课外阅读教材。课外阅读为“现代文选读”（高一）、“文学作品选读”（高二）、“文化读本”（高三）。这套教材，强调由“文选型”向“训练型”转变，以能力训练为主线，以阅读和写作为重点，构建新的语文教材体系。训练项目自成系统，又彼此照应，各有特点，体现了对重点高中学生的较高要求。如“文化读本”上的训练重点分别为：研读的要领、通读与查考、析义与批注、质疑与参读、比照与思辨、逻辑与辩证等。
六年制重点中学高中语文课本
（二）第二阶段（1987—2016年）
这一阶段是语文教材的“审定制”（即“一纲多本”）时期。又以世纪之交的新课改为标志，分为课改前和课改后两个阶段。
01课改前（1987—1999年）
这一阶段的中小学语文教材，呈现出百花齐放、百家争鸣的局面。经教育部审查通过后使用，有的只在当地实验。
由于当时存在两种学制，全国大多数地区实行六三学制，小学6年，初中3年；少数地区实行五四学制，小学5年，初中4年，如上海、天津和山东部分地区等。人教版语文教材也相应地编有六三制和五四制两种。在这一时期同时使用或实验的中小学语文教材中，人教版教材使用量是最大的。
小学语文教材主要有：人教版（六年制）、人教版（五年制）、上海H版、上海S版、北师大版、广东版、沿海版、江苏版等。比如，人教版1993年版小学语文教材，注重从发展语言着手，改变低年级语文教材的编排方法，系统安排训练项目，有计划地安排听说训练，增加弹性。还开发了自读课本、教师教学用书、教学挂图、汉语拼音卡片、生字卡片、录音磁带、投影片等配套产品。为了扩大阅读量，培养自学能力，增加单独阅读课文，提高小学生的阅读能力，人教社小学语文编辑室还编辑出版《小学语文阅读文库》，全套共12辑120册，1989年出齐。
人教版义务教育五年制小学教科书
人教版义务教育六年制小学教科书
初中语文教材主要有：人教版（三年制）、人教版（四年制）、上海H版（徐中玉、徐振维主编）、上海S版（姚麟园主编），浙江版（王尚文主编）、北师大实验中学版（沈心天主编）、辽宁版（欧阳代娜主编）、江苏版（洪宗礼主编）、北大版（张志公主编）、河北版（胡中柱主编）、沿海版（曹础基主编）、四川版（潘述羊主编）、湖南师大附中版（邓日主编）、华东师大一附中版（陆继椿主编）、华东师大二附中版（杨达平、谢德和主编）、广东湛江版（李寰英主编）、颜振遥版、中央教科所版、开明版（洪镇涛主编）、北京东城区版（赵大鹏主编）、广西教育学院版（耿法禹主编）、北京景山学校版、西安六中版（董敏堂主编），等等。
人教版义务教育四年制初中教科书
人教版义务教育三年制初中教科书
02
课改后（2000—2016年）
2000年开始的第八次新课改，仍然实行“一纲多本”（“多纲多本”），即上海单独制订课程方案和课程标准，其他省市区使用教育部制定的课程方案和课程标准。
先后通过教育部审查的课程标准语文实验教材，小学有12套，分别是：人教版（崔峦、蒯福棣主编），中华书局版（郭预衡、章培恒、陈平原主编），长春版（张翼健、张笑庸主编），北师大版（马新国、郑国民主编），苏教版（张庆、朱家珑主编），西南师大版（董小玉主编），冀教版（高雅贤、陶月华主编），语文版（A版，史习江、李守业主编），语文版（S版，王均、杨曙望主编），教育科学版（吴景岚主编），鄂教版（王先霈、徐国英主编），湘教版（杨再隋、曾国伟主编）。初中有7套，分别是：人教版（顾振彪、顾之川等主编），苏教版（洪宗礼主编），语文版（史习江主编），河北大学版（王富仁、傅中和主编），鄂教版（王先霈、徐国英主编），北师大版（孙绍振主编），长春版（张翼健、张笑庸主编）。高中有7套，分别是：人教版（袁行霈、顾之川、温儒敏主编），苏教版（丁帆、杨九俊主编），语文版（史习江、张万彬主编），鲁人版（谢冕、王景华主编），粤教版（陈佳民、柯汉琳主编），北师大版（童庆炳主编），京教版（顾德希主编）。
人教版义务教育课程标准实验教科书
由于课程标准明确提出“工具性与人文性的统一，是语文学科的基本特征”，这一时期各个版本的语文教材，努力诠释和体现新课程的改革理念，力求彰显人文性，突出主体性，增强实践性，强调综合性，体现开放性，导致语文本体有所缺失，知识教学受到削弱，内容选择较为随意，教材编排缺乏梯度以及同质化倾向较为严重等。
（三）第三阶段（2017年至今）
统编语文教材根据中央领导的指示精神，在教育部的直接组织领导下开展编写、审查和试教等工作。
2016年秋季起，在使用人教版小学、初中语文课程标准实验教材的地区开始使用。2017年秋季起，在全国所有地区小学、初中起始年级使用，逐册替换原来的各版本语文教材。从2019年秋季起，小学、初中将全部使用统编语文教材。高中语文统编教材也将在部分省市开始试用。
统编语文教材在政治上，牢牢把握正确的政治思想性；在编写理念上，坚持以人为本、德育为先、能力为重、全面发展；在科学性上，坚持科学严谨，既尊重语文学科规律，又符合学生认知规律，凸显时代性，增强适宜性；在内容编排上，容量适当，难度适宜，由浅入深、循序渐进。坚持守正创新，在价值追求上展现新担当，在语文品格上实现新作为。
统编小学语文
比如，小学语文教材一改过去先学汉语拼音、再认汉字的方法，而是先认汉字，再学拼音。在一年级上册先安排识字单元，让学生先认识最简单的“天地人”“你我他”等。接下来是“金木水火土”“云对雨，雪对风”等，既符合中华文化传统，也符合小学生的认知规律，学起来又很生动有趣。
初中语文教材在追求选文深厚文化内涵的同时，也努力体现时代精神与社会改革发展成果，开发出一批富于时代气息的高质量选文。如让·乔诺的《植树的牧羊人》，杨利伟的《太空一日》，刘慈欣的科幻小说《带上他的眼睛》，林徽因的《你是人间的四月天》，毕淑敏的《精神的三间小屋》等，新开发的课文占全部选文的30%以上。
统编初中语文
高中语文教材着眼于培养学生的理想信念、文化自信和责任担当。教材根据语文学科核心素养“语言建构与运用”“思维发展与提升”“审美鉴赏与创造”“文化传承与理解”设计，落实18个学习任务群，尤其是“整本书阅读与研讨”“文学阅读与写作”“思辨性阅读与表达”等学习项目。高一为必修，高二为选择性必修，高三则由各地自行安排。
二、关于语文教材的思考
2019年全国两会期间，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政协文化艺术、哲学社会科学界委员联组会上说：“一个国家、一个民族不能没有灵魂。文化文艺工作、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就属于培根铸魂的工作。”教育的根本任务是立德树人，语文教材尤其是小学语文教材是学生成长的精神食粮，更要在“培根铸魂”上下功夫。
语文教材编写要立足于中国大地。前些年，小学语文教材中的“去中国化”问题曾引起很大反响，有的地方教材甚至压缩了古诗文的比例，有的教材使用外国材料过多。语文教材要立足中国现实，植根中国大地，运用汉语言文字讲好中国故事，传播中国声音，阐释中国精神，表现中国价值，展示中国力量，把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嵌在他们的脑子里，成为他们的文化基因，增强文化自信。
我认为，理想的语文教材，至少应该具有以下几个特点：
第一，要让学生通过阅读语文教材，能够逐渐热爱我们中华民族的母语，热爱祖国的语言文字，最大限度地激发学生学习语文的兴趣，满怀激情地学习语文，得心应手地运用语文，充满乐趣地享受语文，进而热爱中华民族的优秀传统文化。
第二，要有利于全面提高学生的语文关键能力和学科素养，打下比较扎实的语言、文学方面的知识基础，形成较强的语文应用能力（识字写字能力、阅读能力、写作能力和口语交际能力），一定的审美能力和探究能力，具有良好的语感，能够正确理解和运用祖国语言文字。
第三，要有利于发挥语文课在育人上的独特功能，通过文质兼美的选文，让学生受到人文素养方面潜移默化的熏陶和感染，为学生打下一个精神的底子。
第四，还应该有利于促进语文教师专业素养的提高，为教师的不同发展方向提供更大的施展空间，有助于语文教师教学个性的形成，使语文教学的过程成为他们享受美好人生的过程。
此外，语文教材的呈现方式应充分考虑到不同学段学生的年龄心理特点，生动活泼，充满情趣；封面、版式及插图精美，能够吸引学生。
回顾我国语文教材70年来的改革创新历程，我们不仅对编写语文教材的前辈充满敬意，也对语文教材改革获得的成就感到自豪。当今科学技术日新月异，信息交流日趋广泛，读写听说应用日益普遍，对母语能力的要求越来越高。互联网+、云计算、大数据等科技进步，对语文教育提出了新挑战、新任务。语文教材编写工作者肩负着新使命，任重道远，理当对中华母语心存敬畏，勇于担当，主动适应时代和社会变化，研究在新形势下如何改进语文教材，创新教材呈现方式，为推进教育现代化、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作出新的更大贡献。
作者：顾之川，浙江师范大学教授，中国教育学会中学语文教学专业委员会理事长。
本文是国家语委“十三五”科研规划2018年度重点项目“大中小学语文教材建设统筹规划研究”阶段性成果（项目编号：ZD1135-73）。
本文刊发于《新课程评论》杂志2019年10月号“专题”栏目。
全文及原文参考文献敬请见纸刊。
文章转载自新课程评论（xkcplzz）
设计：王映月（实习）
编辑：周 丹
主编：吴海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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